森林班 110學年度夏季第三週

寫給和平時代的少年人

親愛的森林少年：

    在開始這最後一週的課程之前，我想要帶你們先回顧一下，上一週五天的課程。老師想要讓你們感受，那些事件之間，看不見的絲線～萬事互相效力，皆為因果；也想要讓我們同在一起，呼喚這個週末暢遊的靈魂回來，並陪伴上週在家休息的同學，跟我們同在。

    你還記得嗎？上一週的週一，我們暫時告別了深愛的島嶼，飛越太平洋，往東延伸，去到了美國的聖路易安娜州。那是在1904年，是台灣被割讓給日本的十年之後。在那裡，有一場工業博覽會盛大開幕。

    120年前的那一場博覽會，可真是一場盛會啊！60多個國家，7個月的時間長度，有1900萬人來來回回穿梭於這些臨時搭建而起的建築中。這些建築，充滿各國風情，法國、義大利，也有滿清帝國的牌坊和亭台樓閣，還有明治政府志得意滿地帶著他們新征服的殖民地—台灣的竹製家具前去參展。整個博覽會的園區建設佔地1275英畝，相當於81個梧棲三井outlet那麼大。你可以想像嗎？在那樣一個時代，人們到底是透過什麼樣的傳播方式，在了解這樣一個盛會的資訊？人們又到底是透過什麼樣的交通方式、住宿方式，來到那裡？即便在我們這樣的時代，要舉辦這樣一個盛會，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穿越120年的時光機，回到你們的阿祖的阿祖的時代，你會覺得這真是不可思議嗎？

    我們會如何遐想阿祖的阿祖的時代呢？嗯，應該還是水牛、稻田、玉蘭花的鄉村田野吧？而如果走入這個博覽會現場，我們會看見的，卻充滿了“現代感”—最新的無線電、發電機、冰淇淋機、電纜、汽車，採礦和冶金的技術，以及最新的農業、醫療、教育的展演，讓所有到場的人為之瘋狂！有人說，世界博覽會，是“人類成就和進步的標誌”。我想，它當之無愧於這樣的稱號。

    親愛的少年，如果這一場博覽會，在台灣舉行，你會想要走進去嗎？你會在哪些展館流連忘返、驚嘆不已呢？

    這時候，你會看到另外一個展館，就是當時的人類學館。這是當時美國民族學局負責人，非常精心規劃設計的一個展館。他從世界各地，找來了21個民族的原住民，他為他們舉辦各種活動—自然展現他們的吃喝拉撒，參加野人運動會，開放現場的研究人員對他們進行觀察、測量、對比。就如同20世紀初的知識精英們，對各個領域嚴謹的研究精神一樣。最後，看來他們是有結論的，他們對人和族群的結論，凝結在一幅畫之中—《人的類型與發展》圖（Types and Development of Men）—人類的發展由低到高，而智慧女神高舉火把，照亮黑暗洞穴中蒙昧的原始人。（《發現東亞》p229）

    親愛的少年，當你帶著對世界的嚮往與讚嘆，眼神熱切地遊走在這個博覽會中，你看到這張圖，看到這些被展示的原住民，被西裝革履的西方人評頭論足的時候，你會是什麼感覺呢？你會感覺到不對勁嗎？你有判斷這件事的能力嗎？你會生氣憤怒嗎？你會說出你的“不”嗎？

    隨後，第二天，我們來到了歐洲，跟著歐洲的腳步，工業革命，推動了機器的生產力；工業博覽會，推動了人們消費的慾望。工業國家的機器隆隆運作，不願意再停下來。他們需要更多更多的原料，但這些來自地底礦藏的原物料，歐洲大地是不足夠的；他們生產出來的產品，需要賣給更多更多的消費者，否則，歐洲就會陷入“經濟危機”。所以，他們開始往外，爭先恐後地擴張—搶佔殖民地。於是，非洲被徹底瓜分了，接著是澳洲、東南亞。。。

    當所有的列強之外的土地，都被瓜分殆盡之時，他們滿足了嗎？沒有，他們開始恐慌。恐慌於自己搶不過別人，或者自己的殖民地會被其他國家搶走。恐懼，會帶來什麼呢？—距離、防備。他們開始不斷地武裝自己，進行軍備武器的競賽，千萬不能輸給任何人，如果你膽敢來挑釁我，那麼先來嚐嚐我拳頭的厲害吧！

    親愛的少年，你，有過恐懼嗎？那是什麼樣的恐懼，你是如何化解你的恐懼的？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嗎？當你跟同學發生衝突的時候，一開始你們可能只是以語言恐嚇對方，但心裡充滿了憤怒；當那憤怒不斷累積的時候，你們根本就來不及思考後果，一言不合，拳頭就衝在你的思考前面了。1914年的歐洲列強，就像你們小時候一樣。他們衝了出去，毫不思考後果—砲火、死亡、田地荒蕪、飢荒、流離失所。他們甚至沒有能力自己喊停。

    這時候，有一個人物，他在大西洋對岸的美國。他是當時美國的總統威爾遜。他有睿智的眼和仁慈的心，他看到了這樣的武力格鬥必須要停下來，而且不只是這一次，而是，要永遠停下來。他提出了十四項和平原則，想要呼喚永久的和平—請不要再有私底下的談判了、限制軍備、平等對待殖民地人民、建立“國際聯盟”來處理各國事務。。。

    歐洲大地苦難的人民呼喚威爾遜。然而，政府首腦們可不願意。“明明我可以馬上打敗德國，並且從中獲利，我為什麼要如此輕易放過他們？”於是，德國被迫割讓所有的殖民地給各國，並且每年賠償大筆英鎊給戰勝國。我們看到英法等戰勝國笑了，我們看到德國等戰敗國的人民，腰桿被迫更深地折彎了，我們看到威爾遜被嘲諷為“太過浪漫主義的唐吉軻德”。

    如果，天上諸神，注視著大地，他們會不會搖頭嘆息—你們這些愚昧的、短視的人類啊！你們可知道，你們的貪婪終將自食惡果？

這惡果，在並不遙遠的未來。

    週三、週四、週五，我們討論了一戰的後果。我們談到了戰後三大思潮的出現—

～極端的平均主義，造就了共產主義的出現，造就了列寧和蘇聯，蘇聯內部對資本家的迫害，又造就了西方列強對共產主義的仇視；世界開始更深更久地陷入割裂。

～民族主義—蘇聯資本家的哀號聲，很快傳到了歐洲其他國家，引起了各國資本家的恐慌，這些都亟需被解決。於是，墨索里尼，這位專業的報紙記者，透過他的妙筆生花，透過煽情的描述義大利的古羅馬輝煌，成功說服了資本家。他進駐羅馬，成為了新世紀第一位獨裁官。

～種族主義—義大利獨裁的短暫輝煌，深深的誘惑了苦難中的德國人，他們失去了自己的男兒、他們在街頭徹夜排隊只為了得到發霉的麵包；生活的苦難，讓他們屈服，他們只想要可以好好的過日子。於是，希特勒，一個天才的演說家，一個內心黑暗扭曲的惡魔，運用工業革命的成果—廣播，成功將他仇視猶太人的想法傳播給了德國大眾。樹立起一個統一的敵人，把所有一切生活的惡果都歸咎於他們，煽動狂亂的種族主義。希特勒成功了！為什麼，他會成功？為什麼，沒有人阻止他？看看1904年工業博覽會的《人的類型與發展》圖。

    少年們，你們還會覺得不可思議嗎？

    如果，我們想到希特勒的狂亂，會帶來猶太人如此大的災難；想到如《安妮日記》中十三歲的安妮，她和她的家人們，都被無辜關進集中營，甚至直接在毒氣室被殺死；想到島嶼上的福爾摩沙少年們，血書宣誓，要加入天皇軍隊，去東南亞作戰，去建立天皇的“大東亞共榮圈”；他們甚至蒙昧不清，不知道究竟為何而戰。

    少年們，你們會在1904年的《人的類型與發展》前，大聲喊“不”嗎？

    有人說，一戰二戰根本就是同一場戰爭，二戰是一戰未完的延續。你如何看待這個觀點？

    如果，威爾遜當時的和平建議，被歐洲各國首腦採納，德國在一戰結束時，被寬恕、沒有被要求巨額賠款，人民可以好好地在戰後休養生息，好好地回到生活的日常；父母子女，好好在一個屋簷下，生活、相愛、禱告、與上帝對話—撒旦一般的希特勒，還會這麼容易煽動大家嗎？

    親愛的少年人，我想，你跟我一樣，一點都不喜歡這一週的課程—戰亂、死亡、黑暗。這，真的是離我們很近很近的黑暗，彷如昨天，才發生過一般。而這黑暗，對過去的人類並不陌生，正如同我們所學習過的歷史一般，人類的歷史，就是一部戰爭史。

    而台灣，和我們，很幸運。台灣這座島嶼，已經七十年沒有戰爭了。這在人類歷史上，是很少很少發生的事。

    但，戰爭真的遠離了嗎？你會想說“是”嗎？畢竟我們的生活這麼平安平靜，與戰爭相比，我們要煩惱的事如此微不足道。但，想到最近烏克蘭與俄羅斯的戰爭，你是否跟我一樣茫然—為何戰爭還在？

    在二戰後，人類似乎吸取教訓了—不要再有戰爭了，我們應該來練習合作和對話，於是有了聯合國、世界銀行等國際性組織，威爾遜的理想似乎被實踐了。美國，在它成為世界級大霸主的同時，它也開始推出援助歐洲計畫，以避免一戰後德國的案例再次上演。

好像，一切都在朝向更好的方向了！

    但是，少年人啊，為何，究竟為何會有戰爭呢？如果我們無法清晰思考這個問題，那麼人類終將無法避免戰爭，只是會轉化成不同的形式—核武競賽、冷戰、經濟制裁。。。沒完沒了。

    問問你自己的答案，為何會有戰爭？如何，才能真的避免戰爭？

而，在我們自己日常的生活裡，學習這樣折磨人心的戰爭史，對我們的又有什麼意義呢？

    請你，細細、慢慢，閱讀這一整篇文章。

細細、慢慢，劃下老師貫穿在文章中，提出的問題，想想，在練習本上，寫下你的答案。

明日的課堂，非常期待你來說說你的答案。

聽聽，這一片森林，要共同凝聚出哪些新的希望？

    然後，明日工作本，我們將來寫下你的和我們共同的觀點。

 期待你們！

                                                                                                       對你們總是充滿信心的 王新老師

2022/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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