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班 112學年度春季 第五週

20240327 心中的島嶼(中)

我不和你談論 吳晟

我不和你談論詩藝

不和你談論那些糾纏不清的隱喻

請離開書房

我帶你去廣袤的田野走走

去看看遍處的幼苗

如何沉默地奮力生長

我不和你談論人生

不和你談論那些深奧玄妙的思潮

請離開書房

我帶你去廣袤的田野走走

去撫觸清涼的河水

如何沉默地灌溉田地

我不和你談論社會

不和你談論那些痛徹心肺的爭奪

請離開書房

我帶你去廣袤的田野走走

去探望一羣一羣的農人

如何沉默地揮汗耕作

你久居鬧熱滾滾的都城詩藝呀!人生呀!社會呀

已爭辯了很多

這是急於播種的春日

而你難得來鄉間

我帶你去廣袤的田野走走

去領略春風

如何溫柔地吹拂著大地

帶孩子在島嶼農場幾天,就做了一點十歲孩子能做的事。無法談論詩藝、更遑論人生思潮、也無法議論社會爭奪,我們就在廣袤的田野間奔走、勞作與呼吸,靜觀日出日落的莊嚴,享受春風的溫柔,在日光下流汗和曬黑。

孩子對時間感的意識在農場的日子有一點點不一樣。當勞務一再重複,呼喊聲便不斷:”現在幾點了?”、”老師,我們要做到幾點?”、”還要多久?”孩子們期待有一個具體的時間點。當人們不再依賴牆上的壁鐘或是手腕上的機械時,生理的感官更或是直覺將會開啟,我總是這麼回答:

“做到肚子餓了!我們就休息去吃個點心。”

“今天這一批完工了,今天晚上就可以夜遊了。”

“今天可以玩到天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

“太陽下山之後,你看不到掌紋的時候,你就要趕快回來了。”

“老師洗完澡回來,帳篷就要安靜了。”

“和太陽一起起床!”

“雞叫的時候還可以賴床一下。”

“當你聽到牛羊都很吵了,就是已經睡過頭了。”

我們幾乎是在這樣的太陽節奏裡,毫無違和地與自然共鳴生活著,牆上掛著一枚小小的錶,幾乎沒人去理他。太陽快走到頂的時候,煮飯組的會自動去炊煮午餐,傍晚第一股涼風襲來時,也就是料理晚餐的鐘聲。如果在農場生活更多天,我想應該會喚醒人們更多原本的能力。

那幾天剛好是新月,日落沒多久,彎彎的新月也會隨之落下,停留在夜空的那一二個小時,足夠讓孩子們癡迷讚嘆。煮晚餐時間是夕陽的展演,望著新月時已經是捧著飯碗,邊吃邊討論著是上弦月還是下弦月,以及爭論誰看得到月光的另一部分,爬上鐵皮屋頂更靠近天空就可以看得更清楚…天上的星子在熄燈之後依然閃耀,笑看著孩子們的天真。

第三天清晨起床時,濃霧佔據了整個天地,等到太陽躍出山頭的速度很快,霧氣瞬間散去;那天傍晚,我和孩子們在牛棚前準備著生火,一輪落日懸在天際,沒有一絲雲彩,依然壯烈的落下。孩子問我:為什麼太陽跑得這麼快?時間存在於每個人心裡,快樂與悲傷時,時間有不一樣的奔走或緩行。我沒有和孩子談論分秒的一致,天體運行的道理,他們需要的是此時的共感—最後一晚的惆悵。明天就要回家了,期盼與不捨催促著時間走得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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