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班 112學年度春季 第七週

20240404 心中的島嶼(下)

有一天，幼功老師在 CSA 群裡送來了這首詩，裡面寫著：

一首美麗的詩，來自墨西哥治療師暨詩人 Maria Sabina ,the wise woman.

你就是自己的藥～

用太陽和月亮的光芒治癒自己。

伴著河水和瀑布的聲音。

隨著海的搖曳和鳥的拍打。

用薄荷、印楝和桉樹來治癒自己。

用薰衣草、迷迭香和洋甘菊調出香甜。

用可可豆和一點肉桂擁抱自己。

把愛放在茶裡而不是把糖放在茶裡，看著星星喝下它。

用風給你的吻和雨送來的擁抱來治癒你自己。

光著腳站在地上，與地上所生的萬物一同。

聽從直覺，用額頭看世界，讓自己每天都更聰明。

跳，跳，唱，唱，讓你活得更快樂。

治癒自己，用美麗的愛，永遠記住………你就是自己的藥。

我和孩子在農場的土地上陽光下，蒙受了自然治癒的神奇祝福。出發前流鼻涕的、喉嚨痛的、頭暈暈的、胃很緊的…也就一點一點的不見了，沒有孩子咿咿啊啊的，在農場裡總是有得忙，連歡笑也花了不少時間。

有一天，一早的早餐極為豐盛，行前家長手做的愛心貝果，煎的油亮亮的荷包蛋、鮮脆的萵苣葉和紅通通的小番茄、配上堅果，淋上晶瑩的蜂蜜，謝飯前早就不知嚥下了多少口水。帶著渴望與感恩，那天早餐謝飯歌的合聲，迴盪在整個廚房裡，穿透到上天與每個人的心裡，那是在日常裡我不曾聽到的歌聲品質。

飯後，陽光斜照出長長的影子，孩子的晨詩唸得響徹雲霄。聲音才落下，旁邊的牛棚裡傳出了哞哞的響聲，大家都笑了，接著我們又得到了”啪！啪！”的讚賞，那是牛兒們感知的成果，情感的回應，釋放消化後的成果，以一坨完美的大便獻給大地，送給我們。

幼功老師來了，我們展開了被稱做”玉米日”的一天！種玉米粒、摘玉米棒、剝玉米苞片、曬玉米、收玉米、餵雞吃玉米、爆玉米花、烤玉米、玩玉米…在工作中玩得不亦樂乎！工作中遊戲，也在遊戲中工作，癡癡迷迷中孩子問我：我可以永遠住在農場嗎？我不忍拒絕或是打破他的夢想，說：但是我們的食物快吃完了！他看著曬滿地的玉米回：我可以吃黃金玉米過日子！那個聰的孩子，常常在水泥叢林裡不知所措地生氣，甩著小樹枝找新鮮事，有時闖禍有時傷到自己。在農場不過幾日，在陽光照耀下踩在泥地上，充滿智慧對我說出這樣的請求，他在想辦法治癒自己。”我們可以一起常常來農場工作！”我這麼說。

彎腰種下玉米粒之後，我們走進已長成的玉米田裡，在幼功老師的安排下，有次序的鑽進一排排的玉米叢中摘玉米，二人手中的麻布袋沒幾下就鼓脹了起來，收穫很多。孩子們或扛或背或提或抱或合作，想盡辦法要爬上坡送到牛棚前的水泥地上日曬玉米，從哀哀叫到任務完成，看著滿地的玉米棒子，小小的身體與心理都得到了不同以往的滿足，是經歷重量與汗水的成果。那是孩子必須離家才有的能力。

那天十一點過後的工作就是剝玉米苞片！一直到夕陽西下之前都是。在城市裡的年輕人問我：一整天剝玉米苞片，做同一件事是什麼感覺？我也好想試試看。在城裡過著高壓生活的孩子也在試著為自己找到療癒的方向。

我們就坐在小凳子上，有時換到地板上，有時轉個向，手中持續不斷一根接著一根幫玉米脫衣服。幾個人陸續發展出新玩意，剝下幾顆新鮮玉米放進嘴裡嚼，即使是飼料玉米仍然可以嚼出澱粉香氣，再嚼出甜味，這是感官細緻的孩子們親身體驗後的發現；抓起紅褐色的玉米鬚黏在下巴，到處演出搞笑劇博得喝采，是頑皮孩子的滑稽；幼功老師要大家數一數每根玉米有幾片苞片，每一根都認真地數啊數，十片到十二片是她的結論；我則是在剝片的生長順序上讚嘆黃金螺旋及黃金角的秘密。有人一片一片剝、有人一把一把剝，我們的目標是天黑前剝完眼前的黃金玉米大山，就可以實現大家許下的願望：夜遊、生火、揉麵團、烤蛇餅和爆米花！一下子要滿足大家的夢想，心和手都急切了起來，悠閒組的孩子也適可而止加入工作行列。終於，在天光還在時，我們一起歡呼成果。

孩子們四散遊走，舒緩一天的勞務。我坐在雞舍前看著擺頭弄姿的母雞們，和幾個女孩壓碎蛋殼餵雞，那個聰明的男孩湊過來問：啊不是要生火？要準備了吧！身體久坐疲累，本想省下一事，卻被放在心上的孩子催促著。我只好利索起身，幾個孩子一起收集木料，大大小小排好，我架起穩當的鐵鍋，鋪上乾草，緩慢慎重地一根根架上薪柴；接著帶著孩子佈置座位，空心磚、塑膠籃、折疊椅、鐵桶，共有 19 席。晚餐組的孩子也忙進忙出的，或者說是玩進玩出的。每個人都貢獻出力量，也安頓好自己，如同部落一般，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和角色。這樣無比美好，不會有人拿著小棍子欺負動物，羞辱別人，有太多比這些更好玩的新鮮事要忙。

晚餐組也在差不的的時間喊出：拿碗來盛晚餐了！端著晚餐圍坐著柴堆，幼功老師辛勤的身影還在玉米田裡，熱騰騰的食物很香，大家肚子也很餓，但是沒有一個孩子哭夭，他們知道要等到長老就席。”不管是北美印第安人的部落，或是在台灣的原住民部落，每天早晨，部落長老就會帶著族人面對日出的山頭一起唱歌唸詩，祈禱一天的工作平安，孩子們能學習大自然的智慧；日落之後，他們就會圍坐在火邊，一起聆聽部落長老說話，聽聞古老的故事與智慧的話語。孩子們就是這樣學習長大的。”

“而年輕力壯的獵人如果狩獵到動物，他會將最好的部位送給部落長老以及成長中的孩子，反而留下比較不重要的給自己。如此一來，他將贏得整個部落的尊敬。”

孩子們驚奇地瞪大眼睛有人說：”跟我不一樣，我都把最好的留給自己。”、

”但是，真正成熟的獵人是不會這麼做的。”

剛好，幼功長老坐進我們的圈裡。他為我們點燃火焰，在大家意念的凝聚下，火苗竄起，熊熊火焰高貴地燃起，我清楚知道大家都在一起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單純的意念。

那一晚，是離別前的夜晚。火光凝聚了大家的目光與心思。吃過晚餐，有人去揉了麵團、洗了竹子，很快的一根根蛇餅圍著火焰，塗烤肉醬的、淋蜂蜜的、攪黑糖汁的，都一個個送到幼功老師和我的嘴邊，他們說幼功老師是一百歲的長老，我是第二長老，要把最好的送給我們。孩子們的聰穎純良送來了擁抱，治癒了我的疲憊。他們光著腳站在土地上，讓自己每天都更聰明。

這個夢想之地是我們可以一直靠近的地方，他可以在嘉義大林島嶼農場，可以在海聲生生不息的校園，可以在廊前的小盆栽，也可以在你的心靈深處。但願你活得更快樂，成為自己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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